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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以理解。2002年5月，余已在青海经历过丧父之痛。录拙作《骑向黄河源》中一段：
塔尔寺位于湟中鲁沙尔镇之南隅莲花山中，白色的如来八塔屹立在入口处，金光闪闪的大金瓦殿耸立在寺中央。在对面的山坡上给大金瓦殿留影时，不知为何我上一堵约一米高的一砖宽的矮墙，竟然三上三落，最后一次把雨裤给划了个大口子(这是何征兆？)。下午5时许，抵达倒淌河，终于有酥油茶喝了！老赵丧气地说：“我的车不行了，你们三个去黄河源吧，我到青海湖溜一溜就回去。”此话一出，实在动摇军心。出门在外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。我们是一个团队，气可鼓不可泄。在西藏我的摩托车也发生过类似的问题，我认为是化油器油面高，劝老赵坚持到共和县再说，共和县是海南藏族自治州府所在，离这里还有50多公里。
夕阳将柔和的光芒洒向广阔的原野，刚返青的草地上，稀疏地点缀着岑参在诗中所说的白草，一群群牛羊在悠闲地吃草，远山下的村庄里升起袅袅的炊烟，一派祥和景象。我们顾不得眼前的美景，抓紧时间赶路。太阳已落入西边一座低山，余辉把天空中的晚霞染成了金色，多么美的回光返照啊！
暮色里抵达了共和。我一天了也没给家里联系，拨通了手机，妻急切地问我在哪里，告诉我在酒泉的父亲出事了！我开始想可能是父亲住院抢救，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要到达黄河源头了，我怎么能功亏一篑呢！妻只好说实话：
“你不能再去了，你父亲已不在了！这是上午11点的事。”
我惊呆了，半晌才回过神来。4月21日是星期日，我去酒泉看望过父亲，父亲年已83岁，患脑动脉硬化也有十几年了，这两年耳朵也聋了。我们只能写在纸上和他交流，我写条问过他身体怎么样，感觉如何，父亲说还可以，我也没敢告诉他我去黄河源的事。我才放心地走了。没想到那天就是我跟父亲的永别！
我夜不能寐，心情悲痛，不时有酒泉家里电话打来。得知父亲今早和往常一样，洗漱后吃了早点就出去走走，可能觉得不好，他就往回走，刚坚持上了二楼，在转弯出一阵晕眩，眼前一黑就坐倒在地上！
拂晓前刚迷糊一会就又醒了，这是5月2日早晨6点，天空阴沉，下起了雨，物有微而应候。我觉得这就是痛失亲人后潸潸而下的泪水呵！我心想：昨天骑了一整天，路况艰险，鞍马疲惫，晚上又没休息好，心情是如此的悲伤，我还能骑着摩托车安全回去么？是否将摩托车托运？到哪里托运？我如何乘车？丢下同伴怎么办？时间能来得及么？心已乱矣！
向北出共和不久，雨变为鹅毛大雪，气温很低，白雪茫茫。我和嵩山都戴近视眼镜，头盔镜又不能全盖上，那样的话，因哈气镜片全是雾，什么也看不清。只能半开着，雪打在脸上又冷又湿。开始爬山时，老赵的劲豹越来越无力，走数百米就停下来拧下火花塞擦一擦，最后连1档都走不动了！雪花飞舞，四野茫茫，人迹全无，情绪低落。
共和到151有50多公里土路，这是条乡道，有的地图上也不标出。大雪茫茫，山路险峻，我们只能用1档艰难爬行，我心想：我们的摩托车千万不能出故障，父亲呵，你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们平安回家。在就要翻越埡口一急弯处，老赵的摩托车因泥泞路滑，摔倒在地！导流罩摔裂。嵩山的水冷摩托这时也达到开锅的温度了，为防再次滑倒，我们把车胎气放掉一些，终于到达了垭口。
下山后我在前面行驶，一直阴沉的天空变得晴间多云。我在自问：父亲为何不让我去黄河源呢？也许我不去黄河源，就不会有父亲的死？也许那里有我所不知道的险恶，父亲将我唤回？我为这次黄河源探险准备了数月的时间，花费了大量的精力，还剩一天的路程就要到达目的地，却功亏一篑。父亲的死，顿使我激情化为了悲痛，展望变成了一片沙漠，想到此，我泪流满面，将车停在夏拉水库旁，向着青海湖方向，不禁放声大哭••••••
同伴们赶了上来，老赵劝慰我：“别哭了，前面还有一个山口要翻，当心感冒得病。”
记得父亲给我们讲过一个关于派克钢笔的故事，这个故事他给我讲过三次：一次是他40多岁，一次是他60多岁，最后一次是2001年他80多岁。
“我的一个部下，在朝鲜战争结束后，带回一枝美国造派克钢笔给我，我当时正好在80团3营担任教导员。当时要么留在部队里升迁，要么转业到地方。在军校学习时，领导看见了这枝钢笔就非常喜欢，他对我说：‘你把这枝钢笔给了我吧！’我说：‘为什么要给了你呢？’他说：‘给了我对你有好处。’我听了很生气，心想：我就是砸了它也不会给了你！我就没给他。”
父亲前两次讲时，我都没有问后来那枝笔的下落，只是心里稍有些埋怨，可姐姐和妹妹是用语言来责备父亲的。父亲第三次讲时，我问起那枝笔的下落：“那枝笔后来怎么样了？”
“有一次在洗脸间，我把它放在水池边，过了一会儿它就不见了。”父亲带着似笑非笑的很复杂的表情说。
一枝钢笔就能影响一个人一辈子、甚至后代的生活和命运？这真是不可思议。父亲在追悔？在谴责？还是在证明自己的正直和倔强？这已经不可能有答案了。
翻过青海南山最后一个垭口，蔚蓝而壮阔的青海湖展现在面前，远处积雪日月山逶迤在湖的东北面，西北是望不到边的浩淼湖水。我觉得它在用博大的景象和宽阔的胸襟在抚慰我：
有生必有死，万物皆轮回。岂不闻“不生不灭，不垢不净，不增不减”者吗？故此生灭，即无生灭。我顿悟，心情好了许多。
庄子曰：“吾生有涯而知无涯，以有涯随无涯，殆矣。”虽然如此，在探求大自然深奥秘密的崎岖的道路上，还有人们不懈的足迹。人类的聪明智慧来自于大自然，现代科学已经发现了造物主保存信息的秘密──DNA。海德格尔在《存在与时间》里说：
群山逶迤而又连绵成体，贯穿其间者，我们称之为“山脉”，人有各种情感，其所自出者，我们称之为“气质”。兹将集人于此，以便将自我展现的东西规整为持存物的那种挑战的要求，称之为“座架”。现代技术的本质在于座架，座架（Enframing）属于展现着的天命。
[ Last edited by jygnanqian on 2010-6-23 at 12:31 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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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独闯中华
发表于 黑龙江省 2010-6-22 23:20
